王阳明对儒家内圣外王思想的修复
来源:中国修复重建外科杂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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栏目:期刊导读 时间:2021-06-11
王阳明对儒家“内圣外王"思想的修复王中原1,2刘莉z(1.中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,湖南长沙;2.湖南商学院信息学院,湖南长沙)摘要:王阳明的“内圣外王”思想既继承了传统,又发展了传统。在对待修身养性上坚持抑私欲、去功利,强调人心“纯乎天理”,他的“内圣”具有平民化和单一化倾向。但在治理国家时,却总是坚持以利为标准,重视建功立业和“济世安民”。这种“心”的去除功利与“行”的追求功业,反映了王阳明德高为范的人品以及经世致用的务实作风。关键词:王阳明;内圣外王;修复中图分类号:B248.2文献标识码:A文章编号:1000.2529(2010)03.0130.04“内圣外王”是儒家思想的集中体现,它将儒家的人格理想、政治理想和学术宗旨融为一体,成为几千年来封建统治阶级的最高修身、治国之准则。内圣与外王说到底,就是一个“做人”与“做官”的问题。《大学》对“内圣”与“外王”关系作了逻辑严密的阐述:“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,先治其国;欲治其国者,先齐其家;欲齐其家者,先修其身;欲修其身者,先正其心;欲正其心者,先诚其意;欲诚其意者,先致其知;致知在格物。物格而后知至;知至而后意诚;意诚而后心正;心正而后身修;身修而后家齐;家齐而后国治;国治而后天下平。自天子以至于庶人,壹是皆以修身为本。其本乱而未治者否矣”(《大学》)。这即人们所言的“正心、诚意、格物、致知,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”八条目。通俗地说,“内圣”就是通过正心、诚意、格物、致知等修养,做一个有德性的人;“外王”就是通过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。王阳明主张“内圣外王”,但是在传统内圣、外王的基础上添加了自己独特的见解。一、儒家“内圣外王”思想的基本脉络内圣,指的是统治者的理想人格。孔子认为,统治者必须具有内圣的基本素质,这些素质可以包括为“智仁勇”三个方面;《中庸》中称之为“三达德”。统治者只有通过内圣修养,方能成为圣人。不同学派、不同历史时期,圣人的标准也不相同:先秦的墨家,主张兼爱、非攻,以“兼爱利民”为圣;法家崇尚法治,以“明法变古”为圣;道家则以“道”为人与自然界的最高法则,以“体道无为”为圣。儒家与墨家、道家和法家不同,它则以尽人伦为圣。孟子说:“规矩,方圆之至也;130圣人,人伦之至也”(《孟子·娄离上》)。外王,就是将内圣化为王道,将内圣的仁智化为爱民的行动。“内圣外王”最早见于《庄子·天下篇》。“圣有所生,王有所成,皆原于一”是内圣外王的最初表述,儒家“内圣外王”思想则始于孔子。在内圣方面,孔子主张“为仁由己”、“克己复礼为仁”。也就是说,要做儒家意义上的圣人,每个人都要积极进行道德修养,正所谓“我欲仁,斯仁致矣”;在外王方面,孔子主张“修己以安人”、“修己以安百姓”。此处“修己”即正心、诚意、格物、致知、修身,“安百姓”即治国、平天下。孔子认为“修己”自然能“安百姓”,“安百姓”必然先“修己”。子日:“道之以政,齐之以刑,民免而无耻;道之以德,齐之以礼,有耻且格”(《论语·为政》)。“道之以德,齐之以礼,有耻且格”这是一种个体道德德性与社会政治理想直接统一的思想。孟子对孑L子的“内圣外王”思想进行了合符当时社会境况的改造,政治动荡、权力纷争而造成的“外王”实践的局限性导致孟子更加注重“内圣”。从“我善养吾浩然之气”、“君子所以异于人者,以其存心也,君子以仁存心,以礼存心”,到“舍生取义”、“君子之守、修其身而天下平”都可以清晰体现孟子更加重视为政者的个人道德修养。孔孟坚持认为,内圣一旦完成,外王也就自然完成。与孔、孟强调仁且智的内在道德修养铸造“圣人”理想人格相比,苟子强调的“圣人”理想人格的外在社会事功,就“内圣”与“外王”二者的关联看,苟子则更加重视“外王”。苟子明确指出,内圣与外王存在区别。内圣主要指统治阶级的个体道德修养,而外王指治国、平天下达到的现实效果;内圣是主观的,外王是客观的。因此内圣外王是主客观统一的收稿日期.2010。01—05作者简介:王中原(1969.),男,湖南双峰人,中南大学公共霄理学院博士饼,:生.湖南商学院公共管理学院教师;刘莉(1968.),女,湖南桑植人,湖南商学院信息学院教师。王中原,刘莉:王阳明对儒家“内圣外王”思想的修复结果。然而苟子强调外王,并不等于他轻视内圣,相反他还认为修身是治国的前提,个人的心性道德修养是外王事功的基础。至汉唐时期,董仲舒的“天人合一”思想进一步强化了圣人的内圣,圣人之圣要达到人道与天道相统一。这就是说,圣人作为道德楷模、智慧化身和帝王的典范,在现实政治生活中是天人一体化的象征,是一统化政治永恒的代言人。只有当为政者的内圣修养达到天人合一的程度时,德政才能实现,因为德政不单是圣人“仁一D”的体现、也是“天”的意志的根本要求。诚如董仲舒所说:“天之生民,非为王也,而天立王以为民也。故其德安乐民者,天予之;其恶足以害民者,天夺之”(《春繁秋露·尧舜不善移汤武不专杀》)。董仲舒的“天人合一”思想使得儒家的内圣添加了神的因素,为宋明理学家对“纯粹精神”的追求打下了基础。然而自汉以后“内圣外王”却很少被提及。直到宋明时期,随着“天理”与“人欲”的对立逐渐尖锐,特别是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与冲突日益显露,内圣外王又被关注起来。针对当时社会生活中父子相残、君臣相篡的混乱的局面,儒学家们日益感觉到君王道德修养在治国、平天下中的巨大作用,再次拿起“内圣外王”的儒家法宝并“将儒家的伦理道德上升到本体论的高度,从宇宙本体来说明人的存在,将宇宙精神与人的价值统一在一起”…,因而其内圣之学体现为对纯粹精神的追求,对于外部事功则相对忽视。程颐、张载、胡瑗、邵雍等普遍长于内一D思索,注重道德修养、心性修持的内圣精神倾向。二、王阳明的“内圣外王”思想王阳明的内圣外王思想与儒学前辈大体相同,特别与理学的集大成者朱熹的看法接近。朱熹说:“古之圣贤别无用一D,只这两种是吃紧处:明明德,便欲无一毫私欲;新民,便欲入于事事物物上皆当”(《朱子语类》卷十七)。朱熹所主张的“明明德、无一毫私欲”,即具有内圣的修养之意;“新民、于事事物物上皆当”,即外王的立政治民、和谐有序的状态。王阳明也说:“明明德必在于亲民,亲民乃所以明其明德也”(《王阳明全集》)。“明德”即封建的纲常伦理道德,王阳明称之为“良知”;“明明德”在此强调的是对良知的体认和拥有,具有内圣的修养之意;“亲民”,就是运用己有的良知,推己及人让每个人都树立良知,此即外王的立政治民。“圣人之所以为圣,只是其一D纯乎天理,而无人欲之杂。犹精金之所以为精,但以其成色足而无铜铅之杂也。人到纯乎天理方是圣,金到足色方是精。然圣人之才力,亦是大小不同,犹金之分两有轻重。……盖所以为精金者,在足色而不在分两;所以为圣者,在纯乎天理而不在才力也。故虽凡人而肯为学,使此一D纯乎天理,则亦可为圣人;犹一两之金比之万镒,分两虽悬绝,而其到足色处可以无愧,故日:‘人皆可以为尧、舜’者以此”(《王阳明全集》)。首先,我们有必要考察一下王阳明的内圣标准。传统儒家将“尽人伦”看作是圣人的根本,认为君君、臣臣、父父、子子是古之不易之法则,遵循这一法则就是圣人。汉儒董仲舒为强化人伦关系,他把“人伦”关系与“天”相联系,提出“王道之三纲五常源自于天”、“天不变,道亦不变”。他认为“君为臣纲、夫为妻纲、父为子纲”和“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”都是天的意志,千百年来都是如此、不会改变。至此“人伦”就变成了“天理”,“尽人伦”便成了“穷天理”。至宋明时期,程朱理学将“天理”引申为“天理之性”,天理是“仁、义、礼、智”等封建的纲常伦理总和。因此王阳明的“纯乎天理方是圣”与遵循以“仁、义、礼、智”等人伦的圣人观本质上并无不同,他的内圣仍然是尽人伦为标准。其次,有必要考察王阳明的外王目标。阳明强调“纯乎天理”,加强封建制度的权威性主要是推“天地万物一体之仁”。在他的“亲民”思想中,王阳明已经初步勾勒了“人与草木鸟兽同为一体”的万事万物具有良知的“大同世界”美景。此一D“纯乎天理”,就是“视天下百姓之溺有如己溺,视天下百姓之饥有如己饥”,“见人之善若己有之,见人之不善则恻隐若己推而纳诸沟中者”。因此王阳明推“纯乎天理”为内圣的目的就是要求人们“做到廓然大公,无己无私,由亲亲而仁民,由仁民而爱物,而不仅仅是个人去好色好利好名之类的欲望而已”【2](n印。“廓然大公,无己无私”就是要求人们运用良知指导各自的El常行为,用“致知格物之功胜私复理”。需要指出的是,在内圣与外王的关系上,王阳明是偏重于内圣的。这一点从王阳明一生的学术成就“良知”学说可以看出,他坚持内圣是外王的前提和基础。但是王阳明作为政治家,不可能没有政绩;同样,作为军事家,也不可能不计战事之成败。王阳明肯定圣人的功业,但是他并不认为圣人以功业名,而是以天理名。三、王阳明对“内圣外王”的修复与传统的儒家内圣外王思想相比较,王阳明的内圣与外王思想既有传统的成分,又有自己的主张。下面分别予以介绍:1.在内圣上,王阳明坚持内圣的基础性和目标一致性的前提下,对内圣的内容和主体做了自己的发挥与孑L孟的内圣比,阳明的圣人观内容去除了智与勇的因素,只保留了“仁”,呈现出单一性。他认为,“圣人之所以为圣,只是其-D纯乎天理,而无人欲之杂”。就是说人要成为圣人,只在于他的德行合于“天理”,没有人欲等私一D杂念,成圣与圣人的才能大小无关,正如“成色足而无铜铅之杂”就是“精金”一样。阳明在另处进一步表达此观点:“后世不知作圣之本是纯乎天理,却专去知识才能上求圣人,以为圣人无所不知,无所不能。……知识愈广人欲愈滋,才力愈多而天理愈蔽”。应该看到,阳明的圣人标准具有很大的局限性:重德性,轻能力,把德性看成是成圣的唯一依据。他总认13l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第3期为,老百姓知识多了就会质疑封建统治的合法性并终将起来反抗,统治阶级的利益就会受到危害。阳明的内圣观在某种程度上带有“愚民”的性质,与今天的“成才”观格格不入。现代的人才既要品质合符当代社会基本的道德观念,同时也要在知识、阅历水平等方面达到比较高的层次,才符合“德才兼备”的目标。阳明的内圣完全排除个人的私心杂念。“私”即自私自利之心。自私之心就不是人同此心,而是人各有心,这就导致良知的昏暗不明。他对“私”进行了猛烈地批评:“后世良知之学不明……。天下之人外假仁义之名,而内以行私利之实:诡词以阿俗,矫行以干誉;掩人之善而袭以为己长。讦人之私而窃以为己直;忿以相胜而犹谓之徇义……”。因此阳明主张“克私”、“无我”,做到“公”。王阳明说,“特其间于有我之私,隔于物欲之蔽,大者以小,通者以塞,人各有心,至有视其父子兄弟如仇雠者”。只有“克其私、去除蔽”,才能“复其心体之同然”。王阳明的内圣也排除个人功利意义。王阳明说,良知即是独知,即是诚意,这“正是王霸义利诚伪善恶的界头”。他一生孜孜不倦讲学就是恐怕人们不闻圣人之道,“流于功利机智,日堕于夷狄禽兽而不觉”。他还说:“志于道德者,功名不足累其心;志于功名者,富贵不足以累其心。但近世所谓道德,功名而已;所谓功名,富贵而已。‘仁人者,正其谊不谋其利,明其道不计其功’。一有谋计之心,则虽正谊明道,亦功利耳”。在阳明看来,为圣必然要超越于功利之上。任何事业一旦流于个人功利,即使是明道的圣人事业,也不免流于凡人的利己行径。很显然,阳明的圣人观又受到了二程的影响,颇具“虽公天下事,若用私意为之,便是私”的意味。其次,王阳明的内圣思想中的主体也不仅仅限于统治者本身,而是把他扩大至普通的平民大众,具有平民化倾向。他说:“良知良能,愚夫愚妇与圣人同”;“自己良知原与圣人一般,若体认得自己良知明白,即圣人气象不在圣人而在我矣”;“夫良知即是道,良知之在人心,不但圣贤,虽常人亦无不如此”。阳明认为,内圣不仅仅是统治阶级的事情,一般的老百姓通过致良知的功夫都可以成圣,因为每个人都有成圣的内在潜质——良知。所以在先儒的内圣外王奉行的靠统治者实行仁政而达到平治天下的“向上”路线行不通的情况下,王阳明便着手寻求“向下”的路线:如果每个普通老百姓都能够致良知、成为圣人,整个社会的道德水平会大大提高,社会治理就得心应手,“三代之治”也就指日可待了。事实上,社会的治理的理想状态必须由二者共同努力才能实现。王阳明强调从治世从提高基层民众的道德水准做起,不失为一种治世新思路。2.在外王的问题上,王阳明坚持荀于的内圣方能外王,反对空谈政治,注重通过实实在在的行为建功立业史学家钱穆先生在《阳明说述要》中指出:“阳明讲学,132偏重实行,事上磨炼,是其着精神处。讲王学的人,自然不可不深切注意于阳明一生的事业”[3】(㈣。邵廷采在《思复尝文集》(卷一)中将阳明的功业与先儒进行了对比:“儒者之学,固以经世务为验也。昔孔子作《春秋》,空文当行事...…·阳明遭际运会,值昏乱之朝,而能以勋名完立,卓然为一代安国家、定社稷元臣。……石齐黄公称先生气象类孟子、明道,而出处建功之迹近于伊尹,知人知言哉”!不容否定,对王学进行研究的人都对其事功都给予了高度关注,甚至于许多学者断定:王学经久不衰之源也正在于王阳明学术与事功紧密结合。就个人的内圣而言,阳明坚决反对以谋利为目的的思想与行为;然而在治理国家与人民时,他却总是坚持以利人们、利百姓为标准,他说“凡所以为民去患除弊兴利而致福者,何莫而非先事之祷,而何俟于今日”为民兴利,可以有功利之心、行功利之事。阳明的外王事业,主要表现于两个方面:一是为封建统治阶级寻找治世良策提供理论依据,这就是众所周知的“致良知”学说。对统治者来说,“良知”是他们加强自身修养的参照物,行“良知”又是其为政行为的指挥棒。二是亲自参与为政活动,治理地方事务。在为政安民过程中,王阳明充分领悟自身所承担的历史使命,他把改造天地人心、建功立业看成是士大夫的应有之义。王阳明的外王活动主要表现为“安百姓”,“安”具有“兼教养”之意[4】(H硎。可以说阳明的“外王”之道有着济世安民的仁政思路,主要表现为:以“良知”开导纷争以劝民。注重对民众的教诲是阳明在为政活动中用得最多的手段。动之以情、晓之以理地劝谕民众使免于纷争体现了王阳明的“仁心”。阳明教人主要的形式有:以告谕的方式宣扬良好的社会风气,教导乡邻和睦相处、减少争斗:“父慈子孝,兄友弟恭,夫和妇从,长惠幼顺,勤俭以守家业,谦和以处乡里,心要平恕,毋怀险谲,事贵含忍,毋轻斗争,父老子弟曾见有温良逊让,卑己善人而不敬爱者乎?……夫嚣讼之争利而未必得利,求伸而未必能伸,外见疾于官府,内破败其家业,上辱父祖,下累儿孙,何苦而为此乎”。对顽民、“贼”民的劝谕是呕心沥血、发自肺腑的:“我每为尔等思念及此,辄至于终夜不能安寝,亦无非为尔等寻一生路,惟是尔等顽冥不化,然后不得已而兴兵,此则非我杀之,乃天杀之也。今谓我全无杀尔之心,亦是诳尔,若谓我必欲杀尔,又非吾之本心”。读《阳明全集》时常能体会到一位长者对后辈的谆谆教诲,听后无不为之动容。行“良知”体察民情、抚恤痛苦以救民。民众是国家治理的基础,没有民众的存在,则国家必然灭亡。因此,民生是每一个统治者必须解决的首要问题。他一方面对“顽民”、“贼民”进行劝谕,另一方面还通过减免其租赋等办法赢取民心、拉近与人民的距离。在巡抚南赣期间,他注重赈恤灾情、实行休养生息。他“亲至被水乡村,不必扬言赈饥,专以踏勘水灾为事,其间验有贫难下户,就便另给升斗,暂救目前之